在我27岁的时候,再次遇到这个人,虽然正确与否未可知。也终于相信,小说源于生活,每一种相遇与重逢都充满可能。一如初相见,自此两相恋…
作者:九木夜白 | 编辑:木一 | 主播:宝
我经历了一件窘迫的事情,这件事叫做…相亲。
其实相亲也没什么,最主要是遇到的这个人…说来话长…
【一】
故事要从27年前说起,但是似乎有点久远,那么一句话概括就是,我今年27岁了。正是当下流行的剩女,这也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赶上流行。
我赶上的第二个流行,就是我读了博士,并且,我是女的。
在大家三分疏远三分审视三分怜悯还有一分意味不明的眼神中,我就被剩下了。
其实这种结果我并不意外,按照经济学原理分析,在商品供大于求的情况下,商品就要降价。在我们女博士这个领域里,“求”等于零,于是我们的价值就是……不,在婚配方面来看,我们应该是没有价值,可能很多人避之唯恐不及。
虽然经过缜密的分析后我自认为这种结果合情合理,所以不以为然很看得开,但是上至家长导师下至师弟师妹都不允许我如此看得开。于是,在我导师的不懈努力下,她给我物色到一个相亲对象。我猜想,对方能够答应相亲,或是不明真相,或是非同寻常。
导师对我说:“这个男孩子啊,长得很帅,家里背景不错,从国外留学回来,现在工作也好,我和他爸爸妈妈是很好的朋友。”说这话时字里行间带着几分莫名的得意,能给我找到一个相亲对象可以让人产生征服人生的幻觉么?
本着老师的话听三分的原则,这位男性应该也就是:性别为男,年龄不详,本人长得一般,但是家是靠山,曾经出国镀金,如今等着成亲。敏锐的我还注意到,导师连他的身高都不提,很有可能在身高方面很没有竞争力,嗯,我对自己的分析十分信服。
此事并没有在我平静如水的内心激起半丝涟漪,但是却在我的同门心中点燃了一个原子弹。又过去半个月,导师终于安排了见面。为什么说终于?不要误会,我不是多期待,只是受不了师弟师妹们每天飞来飞去如刀子般的小眼神,似乎我头上开出了一朵嗷嗷待哺的食人花,时刻等待着见面把对方一口吞掉。这让我有一些些难为情,毕竟大家的期望过高,我觉得一口吞掉难度系数还是有些大的。
老师敲定见面的时间地点,我的任务是按照老师的期许和师妹们的期望打扮得花枝乱颤就好。当然,有骨气如我,自然不会任人摆布,所以果断披上了我的黑棉袄,用手作梳子捋了捋半长不短的头发。其实梳子我也是有的,只是我那烫了卷卷的秀发年久失梳,已经梳不开了,这样倒也省时省事。
【二】
这个相亲对我来说还是比较简单的,反正我只要单枪匹马赴会,到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。对方是三口之家一个不缺,四个人坐在一起,互相看来看去。真正见到这个男生,我知道我的预测有一点点偏差,对方衣冠楚楚,文质彬彬,而身高,不是太矮,而是太过于高。
虽然相亲我没有经验,但我分析,应该先是打量打量本人,再是询问询问家庭,随后畅谈一下未来,最后互相夸赞一番便寒暄告别。然后,就是不再联系。我尽量表现得端庄温婉,谦谦有礼,毕竟我代表的是师门,不能过于给我导师抹黑。虽然我的同门很不情愿让我出来担当门面。饭桌上如此的故作姿态真是让人心累,累得我只有力气简单吃了点东西。其实我不是矜持,只是出来的时候顺路买了几块蛋糕,还正饱的厉害。
按照我预测的流程全部走完后,还有最后一个环节,男生送女生回家。
他笑吟吟地对着父母打了招呼,声称一定会把我安全送回,我对他这个态度甚为满意,内心盛赞他是唇红齿白好少年。
但是关门的一刹那,笑容收敛,转身就走,我以为他急着去卫生间,并没有怪罪他。不过到了电梯口,他转头面无表情地问我:“真的要我送你?”
刚才过早下结论是我的疏忽,但是我依然对于他的不礼貌表示了极大的宽容,因为我心里正在激烈地思考晚上会不会饿,要不要在路上再买几块蛋糕。要是买东西坐公交可能就不太方便,于是我诚恳地点了点头。
他用鼻子哼了一下,进了电梯。
二人一路无语。虽然我对于车里安静的气氛不是很习惯,但是想了许久也没什么话题可谈,只能作罢。
车子快到我买东西的目的地时,我尽量用三分羞答答七分颤巍巍的声音说:“送我到前面就行,我要去买点东西。”
他不仅没停下,还加速跑走了。
哎,可能是这里不能停车,看来他还是一个遵纪守法是好少年,我十分欣慰。
【三】
到了校门口,他终于舍得停下了车。
在我下车、致谢、道别、要关门的一刹那,他开口说话:“你失忆了?”
“嗯?”不明所以。
他斜了我一眼:“你没认出我?”
我依然没领悟他话里的深奥意味,认识他?这话从何说起呢!
见我还是没有反应,他略扯着嘴角含笑说:“原来小学的时候,你是班长,嫌弃我成绩差;现在你是女博士了,该是多么嫌弃我这么一个硕士。看来这次相亲是浪费班长大人时间了。”
我开始搜过我大脑内存中的全部记忆,我小学时候有这样一个根正苗红亭亭玉立的好同学吗?
在我激烈回忆得脑袋要升烟的时候,他再次开口:“把车门关上,再见!”
饶是我脾气好得不得了,这口气也不能咽下去。于是……我狠狠地摔上了车门,他的车子几乎在同一时间飞驰而去。
留下我一个人在后面望尘,这个车尾气,还真呛人。
【四】
我慢慢往办公室移动,动用了所有脑细胞,终于想起来他是何方神圣。
我正不理解,他在电梯上为什么要递给我一张名片,我念出他的名字后他瞪了我一眼。现在我知道,我又念错了他的名字,正如一年级第一次发作业本。
一年级,那时我才七岁,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年,我被岁月无情摧残,他被岁月精雕细琢,可惜还是个记仇的小心眼!
他最后那个表情,我不曾见过,不过我猜测,这个表情应该理解成————鄙视!
虎落平阳被犬欺。
一年级,我还是个兴趣爱好十分广泛的祖国花骨朵儿,每天把自己忙的晕头转向,无暇顾及与班里同学打成一片。除了收作业、发作业,基本很少与别人产生交流,于是在别人看来,我是作威作福的大班长,老师忠心耿耿的小跟班。实属冤枉。
第一次发作业本的时候,认脸比较迟钝的我还不认识班里一张张无比相似、雌雄莫辨的稚嫩面孔,于是聪明地决定喊名字让别人来取作业。
我喊了三次古乐(le),他走到我面前。
面无表情地纠正我:“那个字念乐(yue)。”
我艰难地仰着脖子看了他一眼,认真思考后一本正经地说:“我觉得应该读le。”
他一把夺过自己的作业本头也不回地走掉了,似乎还冷哼了一下。这么看来,这家伙从小就没礼貌,颇爱用鼻孔发声。
那好像是我第一次正眼看他,想当年我是眼角都不屑于朝他瞥一下的。不是我骄傲,是我和他身高差实在有点多。那时候他就很高,我懒,不愿意抬头看他。于是,我不看他就被说做心高气傲,我看他就要被说鼻孔朝天,做人真难!就像所有小孩子的遭遇一样,老师喜欢用成绩区分好学生坏学生,于是我们的关系被理解为好学生不愿意和坏学生说话。难道他的自尊心因此受到了伤害而记恨于我?做人真是难!
不要疑惑我们是同学,怎至于再见不相识。他小学四年级转学走后,就再也没有联系。那个年代,我们还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可留,当然,就算有,我应该也是他黑名单里的贵宾。至于他是如何认出我,我不得而知。只可惜好好的一出故人重逢戏码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。
我正要好好回忆一下我逝去的青春,手机“叮”的一声。
他的消息:“老同学,好久不见,今天太匆忙,有机会见面好好聊一聊!”
匆忙你个大头鬼!
【五】
但是父母养育我供我读书不容易,能省钱还是要节省,所以纵使我对他年幼时的诸多行为不太认同,但是他请吃饭,还是勉为其难要去的。
他问:“你牙齿和原来不太一样了。”
“我后来带了牙套。”
他说:“那算不算整形,相亲时候你怎么不坦诚交代。”
“……不要再聊相亲这件事。”
他笑:“那聊聊牙套?”
“……”你在国外学的是气人专业么!
不过除去爱记仇的恶习,爱冷哼的毛病,爱找茬的嗜好,二十年后的他果然成长为一个社会主义好青年。
而后我们偶尔见面,偶尔电话,偶尔网聊。我权当是老同学互相消遣,如果他不那么气人该是更好。
他打电话说:“我妈问我上次相亲结果怎么样了。”
我一面刷牙一面心不在焉:“就说我们是老同学啊。”
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?然后就没戏啦!”我继续口齿不清。
他咋了咋舌:“那不好交代吧,毕竟她花了那么多钱请你吃了饭,你不能吃了就走人啊!”
我吃了不走人,难道留下刷盘子么。
他继续:“要不这样吧,我和她说我们交往了,进展还不错,这样她才觉得没有白花钱。”
“……”
这么拙劣的说辞,亏他一个留洋的高材生想得出。
于是,我就这样莫名被“绑架”了。
她妈妈开始频繁、热情邀请我共进晚餐;我导师看到我也开始眉眼带笑频频点头;师弟师妹们也是每天对我露出欣慰的微笑,就差鼓掌称赞。我不知该哭该笑。
后面的事情,繁琐得不便娓娓道来。
就这样,我莫名其妙地脱离了单身。
在我27岁的时候,再次遇到这个人,虽然正确与否未可知。
也终于相信,小说源于生活,每一种相遇与重逢都充满可能。
一如初相见,自此两相恋…
垫乐及素材:
略
作者:九木夜白 | 编辑:木一 | 主播:宝
制作:郡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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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hoto By Sasin Tipcha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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